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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嘆了一口氣,蹲在賭坊後的的小巷輕擦一頭黑貓那毛茸茸的頭,不在乎對方壓根兒沒有理會他的存在而單純低頭專心啃咬由棕髮男人今天帶來的一尾小魚。作為這個大城市裡其中一所大型賭博場所的中級經驗荷官,大和見過各式各樣的人們在這座光鮮的建築物出入。他還記得從十五歲開始他便來到這個當年剛開發的娛樂場所裡當實習莊荷,本來打算是在戰爭後找一份收入平穩的工作存點錢然後便開始自己做小生意,然而大和實在沒有想到自己一做就在這兒連續做了十二年。
嘛,也不是說棕髮男人真的在討厭自己現在的工作,儘管偶爾需要面對一些不合理的客人或是出千能手,大和並不認為自己能夠在其他地方可以找到比現在更有趣的挑戰。他才剛把一名看起來就像是賭場老手並刻意把自己裝成類似是乞丐的男人捉個正著,有些人就是學不懂你越裝的話就越是容易露出馬腳。現在是難得的半小時休息時間而大和已經決定坐在這個只有柔和月光照射的小巷享受黑夜的寧靜,外頭各色各樣的霓虹光芒都無法射進這條深不見底小巷,儘管要是夠細心應該能發現身後賭場內的輕鬆古典音樂以最微小的聲浪傳來,但在外面聆聽的話會成為另一種與別不同的格調。
棕髮男人閉上了眼睛來作一個小休息,但就在感覺自己快要入眠的一刻,他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對喝醉了的…情侶?突然跑了過來。大和假裝自己並不存在於這小巷裡,他知道偶爾的確會有些人太過無聊喜歡穿越城市進入各式各樣無人踏足的地方,特別這小巷事實上在城裡還算挺有名氣,很多人都說這兒是「鬼巷」、「幽靈街道」、「通向地獄的入口」,不過幾乎沒有人真的能夠證明這種無聊的傳言。
「哦呵,這兒就是傳說中的鬼巷嗎?」一名男人快樂地道,說話因為酒精的影響而口齒不清。
「嘩呀!好可怕!」是女人的尖叫,不過從她的語氣來看大和完全不認為她真的覺得有多可怕。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甜心。」男人的聲音相當自豪,這令到荷官那平日很少會表現出來的淘氣性格突然從心底浮起,並暗地裡歪起了唇。
於是他便放開了那已經把小魚吃完的貓咪令牠突然朝那兩名路人的方向跑出去,聽到了兩聲尖叫後男人便把腳伸出,令到其中一人(似乎是那名一直都臉青地向後退的男人)整個向後絆倒。然後大和便不慌不忙地從地上撿起了那兩人掉下來的手電筒,把它放在下巴以照亮自己的樣子並露出奸笑,令情侶的尖叫響徹整個後巷,那兩人大步慌忙逃去而大和甚至沒有錯過二人互相推撞以求自己更快離開但結果還是絆得扭成一團的畫面,這令男人大笑了一聲,老實說,他的臉有時真的恐怖得就連真正的幽靈也會被嚇怕。
嘛,事實上的確是這樣,在那兩人被嚇走後,大和那仁色的眼睛便在這漆黑的世界突然化為深綠,令他能夠穿過這變得更暗的視野看到一名黑髮少年正蹲在野貓旁邊,向男人擺出某程度上並非由衷的微笑,並輕喃了一聲:「大家也被你嚇怕了呢。」
「哈,我以為你們已經習慣了。」大和抓頭道,完全不在乎自己看到了…呃,真正的幽靈這個事實。其實天藏大和很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能力與及這種會變色的眼睛,還記得在戰爭期間,他被人口販子賣到滿是蛇的實驗室裡。在經歷了一大堆當年的男孩並不知道搞什麼的實驗後他便從那個實驗室逃了出來,而從那時開始只要一些其他人看不見的東西出現在視野裡,他的眼睛就會瞬間自動化為深綠。
大和小時並不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能力,恰巧在他十二歲逃出去時亦是戰爭完結初期,非常非常多名依戀於世的幽靈在他眼前不停閃爍,而那些鬼魂們的悔意及對於自己無法再活下去的怨恨亦幾乎令到大和變瘋。他甚至一度想要把自己直接戳盲以阻止繼續受苦,但忍過去後男人便漸漸學會讓自己不去管就好…呃,儘然有時他實在無法阻止自己的良心別去好管閒事。
於是他便認識了佐井──這名在小巷裡居住的少年幽靈。其他人說這道小巷是鬼巷其實並沒有錯,因為這兒的確住了至少一名幽靈,而他肯定還有其他畢竟佐井每次都會說「大家」。然而會跟棕髮男人交流的就只有這名少年,他還記得自己一開始成為荷官時壓力非常大,為了調整一下心情就會偶爾來到這兒餵貓,突然有一天少年便出現在他身邊並好奇地探頭,結果那就是一人一鬼相遇的時刻。
大和一開始如常假裝沒有看見那孩子亦不管自己的視野變成葉綠,兩人就這樣保持互不侵犯直到棕髮男人二十二歲時,那小子突然在他餵貓時跑過來問他:「你能幫我找到一幅畫嗎?」然後就期待地望向大和。當然,棕髮男人並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假裝對方不存在,直到那名小伙子再問了好幾次最後便直接微笑:「你的小(嗶──)一定是跟你的氣量一樣小。」令到大和立即做了一件他當時保證自己不能夠去做的事情──向那頭幽靈臉紅地大喊:「我那邊才不小!!」令到少年睜大眼睛,最後再次微笑。
於是一人一鬼開始互相交流,聊盡一些有的沒的直到現在他們間已經建立了一道橋。此刻男人單純聳肩,朝沒有長大過的少年拍了一下頭──手掌直接穿過去,不過他有種感覺他需要這樣做,因為每次佐井都會立即朝他微笑──然後從地面站起,望向夜光手錶:「嘛,我也差不多得回去了。」
「你之後也會幫我繼續找那幅畫嗎?」少年如平日般問,大和沉默地望向黑髮男孩,接下來朝佐井擺出平日和藹的微笑:「當然。」便拉開了後門進入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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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和向佐井說第一句話開始,男人每天就「被強迫」去為少年找尋某幅圖畫。說實在大和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畫因為這小鬼怎樣也不願意說,但男孩卻說過他是在生前把圖畫弄不見的,少年的死亡則來自十四年前建築這所賭場時的工業意外之類。
那個時候的大財團,好像叫九尾商會什麼的,完全不在乎當年那死了人的意外甚至利用金錢來封鎖了媒體報道,於是大和認為佐井的屍體說不定已經跟著這孩子所找尋的畫作一起埋在這座建物的基底永遠無法重見光明。當然,棕髮男子曾經向佐井解釋過,但男孩只是繼續向他擺出那種感覺有點欠揍的厚臉皮笑容並堅說那幅圖一定會存在,叫大和相信就是因為對於那張圖的執念令到男孩不能升天。
作了多次結果都是無意義的解釋後,大和決定放棄並順從這孩子的願望每天都花點時間去找東西,希望佐井能夠終有一天放棄希望並成佛去。然而隨著歲月流逝,男人開始發現自己內心長有不希望少年真的會成佛的一小角,他享受每天與這孩子一同交流的時間,而且偶爾他真的會跟佐井一同跑到賭場裡面一些棕髮男人十多年來從來都沒有機會進去的地方探險──有一次他甚至真的打算跑去問高層人員借金庫鎖匙當然最後還是問不出口。
無論如何,直到大約破曉的時間,大和終於都完成今天的工作,並再次來到小巷打算找佐井,然後進入他們那「反正肯定又找不到圖畫所以基本上又是大和發洩他的上司有多混帳而那些老千有多吹帳」的環節。不過他很快便注意到在小巷的出口躺了一輛車,賭坊並不是沒有自己的私人停車場所以會有一輛車單純靠在外面不怕被偷去真的非常神奇。目光完全被車子吸引,令棕髮男人如常一樣再往小巷深處前進時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人,整個撞上去的結果就是他跟對面的男人一同反彈,跌在地上而大和立即按住自己的屁股喊痛,並聽到一把有點唦啞的青年聲音喊了一聲:「卡卡西你沒事嗎?」
「沒事…嗯,沒事。」被大和撞倒的男人道,棕髮荷官緩緩從地面站好並輕按腰背以安慰自己摔痛了的屁股──當然他作為男性的尊嚴才不讓他在其他人面前直接向痛處摸下去。大和首先見到一名銀髮男子在一名金髮年輕人的扶助下爬起來,然後他那變成了墨綠色的目光立即移向這對怪人身後那放了一束鮮花的地方,發現佐井正站在那兒沉默地盯住上面的百合,而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兒突然有一束花。
直到那名金髮少年朝他狠狠地「喂」了一聲大和才從對於為何有花在那邊的疑惑彈起,多年交際經驗令到棕髮男人隨即立正並向那名看起來像是上流社會人士的銀髮男子誇張地鞠躬並大聲喊道:「對不起!」
當然,就像是不認識的人互相不小心撞倒,他們的討論應該會就這樣完結,不過大和完全沒有想到佐井突然就站在他面前,向那名眼睛突然變成異色(或一開始就是異色?)的男人歪頭微笑,並喃了一聲:「人家都道歉了而如果你不原諒他的話,你的小(嗶──)跟你的氣量一樣小。」
靠,又是這句,大和已經不只一次見過佐井跑過來維護他。老實說他很感謝這孩子願意為他出頭而他偶爾亦會因為其他人聽不到黑髮少年的侮辱而覺得逗趣,不過他沒想到那名男人單純伸手掩住自己發紅的左眼,然後再次放開,接下來用力地嘆了一口氣,抓頭微笑再牽緊了身邊少年的手,似乎打算再嘗試離去。然而大和發現那名銀髮男人刻意躲開了佐井避免「撞上」,一個事實突然衝擊了棕髮荷官的腦袋。
「等等,先生!你能看得見幽靈嗎?」在大和轉身說出來的一刻他立即後悔了,明顯就是巷子入口那車子的主人再次轉頭,並以非常認真的目光望向他。跟在對方身邊的金髮少年吃驚地於大和跟同行者之間左顧右盼,不知為何大和突然有種他需要伸名片並自我介紹的衝動,只是佐井再次跑到他面前,並略為皺眉地道:「你的小(嗶──)果然很小呢。」
「嘛,反正有人滿足就行了。那請問一下,我能否不去好管閒事呢?」銀髮男人吐出了懶洋洋的聲音,而荷官肯定這名西裝傢伙身邊的少年明顯看不見幽靈因為那孩子正不停地問:「到底發生什麼事?」這時大和正處於不知道應該就佐井的失禮再次道歉還是假裝自己其實什麼也不知道之間,可是──棕髮男人不禁用力喃了一口氣──突然一堆大和未見過的小孩子幽靈包圍住銀髮男人並以無神的目光望向對方,感覺好像過了五分鐘沒有任何聲響,當中一名束有高馬尾髮的黑髮少年才緩緩地把死魚眼揮向佐井。好不容易,大和終於都聽到那名銀髮男人用力嘆氣。「於是鹿丸,這就是你倒這次打算讓我幫忙的孩子?」
沒有任何一名孩子回應,倒是人類的金髮少年倒抽了一口氣。沒過多久銀髮男人終於都投降似地朝天嘆息,向那孩小子們點頭接下來便轉向佐井──有一瞬間,大和很想要反過來擋在他的黑髮幽靈面前…呃,等等,他的黑髮幽靈?「那麼,孩子,你有什麼麻煩嗎?」出現的是一把充滿了厭煩的嗓音,而棕髮男人注意到佐井有點驚訝。剛才那名所謂鹿丸小子這次向佐井點頭,而大和有一刻想要把這孩子抱住並收在一個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的箱子裡不讓任何人可以找到甚至忘了這小子其實是一頭他想捉也捉不到的幽靈──直至少年輕吐:「你能幫我找到一幅畫嗎?」
而大和發現他需要用力咬緊牙關,才能夠阻止發自內心的…
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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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亦是在一個小時後大和發現自己坐在一所高級餐廳的原因。
此刻棕髮男人真的相當努力不讓自己流露出慌張的心情,無論如何就算荷官的收入不算少但他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會步進這種只有上流人士才會進入的餐廳裡並望向由對面兩人為他點的咖啡。金髮少年在吃了一個價值為大和可以吃兩天的早餐後便把目光望到窗外,而那名銀髮男人閉上雙目輕啜了一口感覺起來比大和眼前杯子更要漆黑的咖啡,然後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並張開了對稱的眼簾,最後將眼睛鎖在棕髮男人的臉頰,令到大和覺得自己很快就會被盯穿。
「那麼,你是指你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想要什麼圖畫,天藏先生?」
那溫和的聲音不知為何反而會令大和感到緊張,叫荷官只能慌張地點頭並再次努力把目光鎖在眼前的兩人。名為鳴人的少年已經讓目光回到大和的身上,但棕髮男人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小子正利用桌子作遮掩來牽住旁邊男人的手;自稱是醫生的旗木卡卡西則沒有對此表露出任何問題,只是繼續以半掩的目光望過來,明顯在等待大和的回應。
暗自咕噥一下,棕髮男人還是決定讓自己放鬆,然後便點頭。「是的,他從來都不願告訴我,只是繼續用他那小狗一樣的目光望向我…」回想起來那孩子懇求時的眼神真的很可愛,而大和需要尷尬地咳嗽才能繼續。「不過我有種感覺,無論佐井想要什麼樣的畫,也應該那長眠於賭坊地底了吧。」
銀髮男人只是向後靠來作出思考的表情,大和輕輕嘆息同時在咀咒自己為什麼就要這樣幫忙。在今天之前這可只是他跟佐井間的約定、只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不過…突然多出了一個人──或兩個人,但反正這叫鳴人的孩子看不見幽靈應該不重要──真的令到棕髮荷館感覺很不爽。
他不知道這份妒意從何而來,但他卻理解到在這憤怒的最深處裡,自己亦在不停地思考萬一真的被這名男子找到那什麼圖畫的話,佐井會變成怎樣。沒錯,他是希望那名每天都蹲在貓咪旁邊的孩子最後可以成佛而不需要繼續待在那邊作地縛靈,可是只要想起有可能會失去這名每天都在他下班後等著他的孩子…男人阻止不了自己心底彷彿冒出了一個大洞。
「那,他有告訴你他是怎樣變成這樣嗎?」旗木的聲音再次響起,而大和這次讓自己的嘆氣聲能被聽到,接下來苦笑:「請問你們知不知道那座賭場興建的時候發生了一次意外?那次意外所帶來的後果非常嚴重,令到當時相當大量的路人跟建築工人離世了。那條小巷會變成街知巷聞的鬼巷其中一個原因亦是因為事情被暗地裡流傳,但發展商用了很多錢把媒體對於那次意外的報導壓到最低,所以沒有多少人真的知道當年事實上的確發生了那種事。」
「嘛,為了戰後的經濟發展,政府當時一般都不會理會這種麻煩,他們才不打算得罪財團。」銀髮醫生再次提起了咖啡:「雖然也不能說現在的官府不比過往腐敗。」
「嗯。」就是大和唯一可以說的,他再次望向自己完全不敢動的咖啡然後差想如果自己不喝的話那麼就會浪費對方的一番好意。就算他有多不喜歡眼前這個人(那打算把佐井從他身邊帶走的事實),基本的禮儀男人還會知,再加上他真的有種感覺他跟佐井再不能這樣下去…即使這孩子會繼續待在那地方一百年、二百年,大和也不能肯定他能否一直都跟佐井在一起,他甚至猜想與其讓那孩子看著自己變老變枯,倒不如在更早的時候就把男孩送走…以免換來另一個悲傷的回憶。
「不過呢,」就在棕髮男人提起咖啡杯時旗木再次說話,嚇得大和幾乎把咖啡整杯弄弄翻。他能注意到這時那名金髮小子朝他奸笑了一下令到荷官有點想要找一個洞躲進去,反而醫生沒有理會大和的窘態,單純繼續平和地道:「一般幽靈不能成佛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是貪戀於『生存時得到的東西』,而是因為他們有種『為什麼死後做不到死前想做的事』的心情才會令到他們繼續待在人世,但他們同時失去了對於能夠再次活著的希望。佐井君說不定不是真的想要那副圖,而是那副圖畫裡面暗示了什麼他真正想要做到的東西吧。」銀髮男人又啜了一口,接下來以深不可測的黑眼直視天藏,令到棕髮男人再次緊張起來。
「為、為什麼前輩你會這樣想?」靠!為什麼會叫那人前輩了!搞得自己好像很渺小的樣子!
「嘛,如果只是想要一張圖的話,更早就待在那邊的鹿丸他們已經幫忙了吧。」卡卡西輕道,而這時金髮少年的目光亦轉向了同行者。大和有種感覺這會是很長的故事,無論如何他之前都沒有碰過這兩人,也許是時間不對之類不過…他實在不清楚為什麼這名男性就會跟賭場那些孩子那麼熟,就連大和本身亦無法引出那群小孩…
似乎是注意到棕髮男性的疑惑,旗木轉頭向身邊的男孩要求同意,得到一個點頭便朝少年微笑,接下來再次將目光落在荷官身上,聲音比較小。「我以前曾經待在那兒一段時間,因為剛好是戰爭完結時期所以幽靈什麼的到處都是。而這孩子的前生,」這時銀髮男人彎身伸手輕拍少年的頭,大和肯定是因為比較接近鳴人的手真的被牽著,所以才要做出這種比較跨張的姿態。「是鹿丸他們的同伴,都是在你們的賭坊出現前一所孤兒院的孩子,而當時那行人要求我做的就是守護這孩子跟他的未來母親,儘管那堆小鬼幾乎什麼也沒說。」
大和吃驚地把目光轉向男孩,金髮男生朝他擺出了有點羞怯的笑臉,然後便活躍地道:「我聽說這故事時也嚇一跳!不過我似乎沒有前生的記憶之類所以不知道…哈哈反正也不重要啦!不過我沒想過卡卡西說的鹿丸他們還會在呢…以為他們都已經轉世了。」少年聳肩,接下來再次露牙而笑,表現得就像是跟那些幽靈是老朋友一樣。
「嘛,我也沒想到他們還在,以為孤兒院完全倒下時他們便消失了…」卡卡西搖頭,再次鍾愛地輕撫了鳴人的金髮,然後再次把目光轉向大和。「所以那群孩子算是我們的朋友,鳴人能出生也多虧他們,我想佐井的事我們會盡量幫忙的。」而這次銀髮男人就把咖啡一口喝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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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大和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那名叫作旗木卡卡西的男人,但至少第二天他再見到佐井時實在無法向那雙漆黑的大眼或者期待的目光說一些令人失望的說話。無論如何,這亦是荷官發現自己一開始都會幫佐井找尋那幅圖畫的原因,儘管旗木先生說也許佐井找的不是「某張圖畫」而是其他東西,但大和不知道那是什麼,亦不認為黑髮少年知道這會是什麼。
於是他只好把今天的貓糧放在地上,讓黑貓埋頭苦幹的同時向佐井微笑:「旗木先生答應了會幫你找到那幅畫。」然後觀察少年的反應。之前包圍住銀髮男人的幽靈孩子們今天並沒有出現,說不定那群小孩比較相信那名結果大和還是喊成了前輩的男人,這足以令到大和失落不過想想看他不需要其他人,他只需要每天晚上跟佐井與及貓咪一起過罷了只是…
就在此刻,佐井的笑容由之前的虛假漸漸變化為由衷的吃驚,然後男孩擺出了──大和發現自己突然忘了如何呼吸──相當純真可愛…而且最重要是由衷的,微笑。如果幽靈會臉紅的話,棕髮男人甚至認為黑髮少年那白晢的臉頰變成了可愛的粉紅,而他不禁如之前一樣伸手想要輕拍這孩子的頭不過掌心如常一樣穿過去,令他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天卡卡西向他說的某一句:
…幽靈不能成佛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是貪戀於『生存時得到的東西』,而是因為他們有種『為什麼死後做不到死前想做的事』的心情…
他望向自己的手,再注視那依舊是高興地望向他的男孩,突然想起自己事實上並不是相當清楚佐井這孩子。沒錯,他是每天都跟男孩相處亦每天都跟這小鬼有說有笑,不過棕髮男人發現對比起同年的孩子,佐井比較像是一張空白的紙又或是一塊完全能夠被看透的面具,這名男孩偶爾會表現得像是很懂得你的想法但事實上卻什麼也不知道。說不定真的是因為戰鬥時期流落街頭的孩子太個多,令到每個人為了保護自己也會建立出各式各樣離奇古怪的性格,而佐井的空白只是一個阻止自己去受傷的方式吧。
這令他突然發現這男孩的笑容背後真的相當寂寞。
而說不定那幅畫有什麼鎖匙能夠令到這孩子感到幸福快樂。
大和突然希望那名前輩真的可以為佐井找來圖畫,他真的希望這孩子可以像鳴人一般於來生過得更加幸福快樂。的確,他很希望能夠自私地收藏起這孩子令到這世界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把佐井從他身邊搶走不過…一來他並不是那種妒嫉朋友離開自己的小女生,二來大和認為自己說不定已經…
愛上了這孩子。
而一直都以為會比較大男人主義的他…
卻在這關鍵的時刻發現,他只想要最愛的人能夠,真心地,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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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三天大和便收到了來自旗木的電話相約在之前的咖啡館見面。棕髮男人進去時理所當然地發現西裝男性已經坐在之前的窗台位置而醫生懷中還躺著一名正呼呼入睡的金髮青年。說實在早上擠公車令到大和遲到了好久,但他真的沒有想到旗木居然會無奈地搖頭道:「我從來沒有試過等人等十分鐘。」令到荷官真的很想要知道之前那五十分鐘到底跑到哪去。
無論如何,這次大和只要了一杯清水便坐在銀髮男人的對面觀察鳴人依偎在卡卡西身上顯得親密的樣子。雖然之前一次他有懷疑過,但現在棕髮男人更能肯定這醫生跟那怎看也未成年的小孩似乎是一對情侶之類的角色,而亦是因為這個樣子,他實在無法阻止自己因為跟佐井之間那彷彿若有若無的關係而──
羨慕。
小聲寒喧幾句便很快進入正題,大和總覺得卡卡西不是那種喜歡轉彎抹角的人,說不定這是診所醫生們的通病。然而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銀髮男人很快便從公事包中丟出了一大堆非常厚的文件,嚇得大和心跳幾乎跟著紙疊發出巨響。他好不容易才能在這座小紙山面前平復心情,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張類似是個人檔案的東西捧起,大約瀏覽了當中的字句然後立即張口結舌並把其他東西都掃視了一遍,然後望向那名正向他微笑的男人,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對方好像等待他的讚賞。「這些都是…你怎會…」
「嘛,懂得門路的話要找會很簡單。」旗木低喃,拇指有意無意地輕擦懷中少年的臉頰。荷官用力嚥了一口氣並再次更仔細地望向文件,當中有佐井的個人資料與及其他比較微細的部份,清楚說明了男孩是一名曾經在各種孤兒院或寄養家庭轉來轉去的孤兒,而且患有輕度智能不足,因此無法跟大部份人交流而令到很多家庭都把這孩子當成垃圾般對付。另外有更多的是有關當年意外的消息,像是有多少人離世與及估計死者身份與及各名死者的詳細資料等等,當中還有一人的名字用了螢光筆標示為重要。
「這人是…」大和指向那個名字,銀髮醫生低嗯了一聲。「我們認為在受難者當中這孩子最有機會跟佐井君接觸過。他是一名流浪畫家,你也知道藝術工作者都偏向不會太過在意一個人的行為奇特甚至能夠與患有天生性疾病的人們有獨特的交流。我猜想佐井君所說的說不定是這名男性離世前一刻最後的畫作…我不肯定當中畫了什麼,但鳴人說也許這裡頭會是佐井君跟他手牽手之類的畫。」這時男人的手指停了下來,滑落在大和看不見的桌子下方,應該是牽住了熟睡少年的手。「這孩子一向直覺也很強,反正我想試試也沒壞吧。」然後,卡卡西才靠前啜飲剛送來的咖啡。
「請問前輩,你說試試看是什麼?」大和小心地問,他覺得滿身因為無知而發抖,直視銀髮男人那有點無神的臉容。就在旗木放下杯子後,懷中的少年稍為移身然後繼續睡,男人把剛啜了咖啡的嘴給埋在鳴人的金髮裡,觀察了大和一段時間才柔聲道:「畫圖哦。嘛,你知道我們已經不可能再找到了那張圖了。也許此刻佐井君想要的是自己跟重要的人在一起的畫作吧…那名畫家對他來說應該是他第一名朋友,說不定就是這個意思。」
大和向死難者的文件檔案提起了單眉,這是代表了要把這畫家跟佐井的樣子畫下來嗎而且手牽手嗎?不知為何這令到荷官有種很孩子氣的感覺,只是如果這就是佐井的理想…如果他的男孩可以因此而高興地真正離開這個世界,那棕髮男人什麼也願意幹:「畫了佐井跟那孩子一起的畫就能令那孩子成佛的話,那麼,拜託了!」他站了起來向醫生鞠躬,卡卡西先是有點吃驚地睜大眼睛望向天藏,接下來以非常溫和的聲音提醒:「嘛,我說過,幽靈不能成佛不是因為他們對於過去未做的事而感到侮恨,而是對於『未來』不敢抱有希望。天藏先生,看來你還是不清楚佐井君現在最需要是什麼呢。」
「咦?」大和從鞠躬的狀態抬頭,發現銀髮男人懷中的少年已經在大聲呵欠,從卡卡西的胸前推出然後以半掩的笑容向棕髮男人一邊呵欠一邊微笑:「呵唔最需要的,是一個啊唔唔擁吻啦。」
而大和發現自己接下來需要縮回座位舉起文件,努力忽視這對情侶在他面前發出來的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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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了兩天大和從賭坊步出,便發現銀髮醫生的車子再次像不害怕被偷去一樣靠在小巷的的入口。他突然想起了卡卡西說畫圖的事,突然害怕如果佐井──在他工作期間突然因為看到了那幅畫而成佛消失掉的話他能夠怎麼辦。不行,他不可以在未被告知的時候便再也看不見佐井,他不能像是突然睡醒就沒有了最愛的人然後被告知一切其實都是南柯一夢。他對於那名黑髮孩子的愛可是真的,他真心想要那孩子能夠被圖畫的束縛解放然後成佛然後──可惡大和也不知道那是怎麼樣了!但走到一半他的眼睛再次發紅,在銀髮醫生與及金髮少年面前的是…
那名正在疑惑地把目光轉過來的佐井。
而大和完全阻止不了自己因為安心而苦笑。
小貓咪突然跑過來依偎在荷官的腳邊,輕鬆下來令男人能夠向這小動物苦笑道:「剛才已經給你吃的現在可沒有。」然後小心踏前。
是旗木還未把那新創的畫作展示出來嗎?還是說結果還是沒有任何用?
如果是前者的話這代表了他需要看到那名畫家跟…他的…佐井牽手的繪畫,如果是後者…靠,天藏大和給我集中!你不能思考佐井繼續待在你身邊的可能性!如果佐井是人類…是女生,說不定他會盡己所能去保留;但現實裡佐井可是一頭需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幽靈,而大和之前已經看過無論靈魂因為不能成佛而痛苦無助,如果他要自私把男孩留著甚至望著他變老變死…不,這對那孩子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嘛,現在終於都人齊了,我想我們可以把小鳴的畫作拿出來了。」卡卡西拍了一下鳴人的腦袋,令到少年立即瞇起了眼睛期待地露齒而笑。靠,這代表了是前者──佐井還未看到那幅畫。雖然他必需要感謝前輩有等待他工作完畢出來才把圖展示給佐井,不過大和真的很害怕,如果男孩真的消失了的話…
呀,突然好想要拍這孩子的頭。
好想要牽上男孩的手。
好想要擁抱那瘦削的身體。
好想要親吻那片細膩的薄唇。
明明什麼也做不到,明明什麼也沒做過這孩子就要消失,不回想起來他就連表白也沒有,為什麼他就這樣沒有勇氣沒有能力?卡卡西說過幽靈們是因為死後做不到事什麼的才會繼續當幽靈,那就算是活著的人也有活人們做不了的事不是嗎?明明佐井一開始拜託的人是他,結果他反而什麼也做不到而需要兩名才認識了一星期不到的兩人介入然後便一切都變好?不,真的變好了嗎?他再也無法跟佐井在一起了,他已經不能再跟佐井待在一起快樂地找尋他們的寶物了,這也太…
看著金髮少年把捲起了的畫作解開,大和實在阻止不了自己的說話從胃底湧出,如不再說的話他就會立即窒息般大喊:
「佐井!其實我愛你!!」
而同時跟著除了表白外就空白的內心進入他眼簾的,是一幅由他跟佐井在一起,手牽手的水彩畫。
大和需要倒抽一口氣。
這不能算是一幅畫得相當漂亮的圖,基本上是由水彩做成而且當中的構圖實在是相當簡單。就是兩個人,平排地站著,看似互相手牽手而且臉上露出了由通粉形狀砌成的笑容。老實說,大和甚至有點無法認得出這張像桌布一般大的「塗鴉」是否真的畫有兩個人,但在「人」的下面寫有佐井與及大和的名字…分別代表了個子較矮的少年與及棕髮男人,而他還注意到在後面舉起了白布的金髮少年正自豪地露齒而笑──明顯代表了這圖是那孩子畫出來的。
但為什麼?當中的不應該是佐井與及那名大和甚至連名字也不想記的畫家嗎?而且佐井所找的圖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吧,不,就連手牽手什麼也只是這名金銀組合的猜測但不知為什麼看見這幅圖他就是覺得很想…
哭。
不過男人沒有想到佐井突然把頭轉過來,而在少年那黑色的眼中他看到了以往不曾目睹的:歡欣、快樂,還有由衷的感動。棕髮男人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但他好像看到幽靈少年身上突然冒出了虛幻的藍光,而下一秒大和便發現自己被撲倒在地而
在他臉上的…是溫暖的手掌;
在他唇上的…是微乾的唇瓣;
在他身上的…是實在的重量。
然而這過程只有一刻,甚至是來不及回味大和便看到佐井從他身上坐起並露出了最美麗的笑容。藍光突然飛散而一切只餘下泡沫,不過大和沒有慌張,沒有失落也沒有悲傷愉快,甚至沒有吃驚,畢竟他此刻唯一能感覺到的…
(男人再次把不知為何變得矇矓的目光放在那幅圖上)
只有迴響於耳邊的「謝謝」,當中所包含的,純潔的愛。
一直站在腳邊的小貓突然跑離小巷,太陽開始打算透進每一處地方令到這平日陰暗的鬼巷開始被照亮。大和發現數天前出現那群包含了鹿丸的幽靈孩子們正在巷子裡跑來跑去互相歡笑,他注意到一些男性甚至是女性的幽靈都突然出現,並朝他露出感激的笑容。這些幽靈們說不定是那場意外跟佐井一起落下來的死難者,而其中一名──棕髮男人在之前那堆文件看過照片的畫家男生,正向他輕輕點頭。
他抱住了身體,阻止不了自己感受之前佐井在他身上留下只有一刻的溫暖。他很想說什麼,他真的很想說什麼但結果居然只餘下嗚咽,不過他無能為力,畢竟他只是想要把更多那孩子存在過的證據留在懷中,他不希望接下來一切也失去直到──
巷子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貓叫聲,然後就是女人的尖叫跟什麼沉重東西掉下來的聲音。沒過兩秒就有另一把男音慌張地叫喊:「有、有沒有人呀我太太好像破羊水了!有沒有人!」這令到卡卡西突然大笑了一下,跟鹿丸一行小孩幽靈交往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然後便跑了出去:「我是醫生!請給我看看!」
鳴人理所當然地跟出,幽靈們一同追上而其中一名老婆婆亦帶笑示意大和跟上。幽靈很少會笑,因為他們的眼神都是死的,但現在這群孩子們…那些在以往意外離世的死難者們全都向他閃爍充滿希望的目光。
於是大和努力把剛才發生的所有事都推開(儘管不可能)並強迫自己跑了出去,發現旗木醫生看起來正在為一名孕婦接生,應該是女性丈夫的男人在旁邊憂心地看著,金髮少年則利用車子跟那塊畫布來當屏障阻止其他好奇的人跑過來偷看。
而在其他幽靈都圍住他們大喊「佐井加油」的一刻…
大和阻止不了自己滿身發抖地流淚,並奔向前加入打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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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出生的時候,那塊畫布,成為了包裹了小嬰兒的暖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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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我成功作了一對年差二十七年的未來情侶了(炸)
看到這題目後就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幽靈街道…儘管這次這個比較像是幽靈街道而用到「鬼巷」什麼的感覺比較像是恐怖情節之類吧囧
因為看到這題目便打算為那篇寫續,於是就找一個新CP來丟出了這篇,但結果大和好像又再次被卡卡西搶風頭了?(死)嘛,我個人比較喜歡那篇的風格啦,除了鳴人外還重點寫了那些不怎麼說話的幽靈們,用以突出「生命」的重點。只是現在這篇感覺上也比較溫馨,雖然好像是發生於大和身上比較小家子氣的戀愛不過…至少應該帶有點溫暖的感覺吧(希望)
是說這篇結果比之前那篇要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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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資料
HN:
夢兒
性別:
女性
生日:
1988/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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