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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夏末的那抹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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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耀於城市裡再也看不見的木屋之上,雨水的味道從泥土中漫延,幾個小孩子於泥沙中到處跑來跑去,甚至是追趕著浪水,禧笑聲接連不斷。
旗木卡卡西關上了雨傘,蹲在沙地上似是感受當中的觸感,然後就放下背包整個人一屁股地坐倒下來,打開了蒸餾水瓶,抬頭一灌就令一半消失。
放下了膠瓶以手背抹嘴,他微笑看著孩子們互相追趕的笑容,一名金髮女孩追打著一名黑髮的男孩子,而那男孩子則躲在拿著零食站在中間的胖子身後,這名小胖子一臉困惑,明顯不知道對此情況該怎麼辦才對。
平日的卡卡西不會認為這景象有什麼特別,但事實上他這次真的微笑起來──回憶取代了眼前一切視野,卡卡西只見一名金髮少年對著這邊露出燦爛的笑容。「卡卡西先生~」那孩子揮出如赤裸的上半身一樣棕黃的手呼喚著,然後舉起他在海中捉到還在掙扎的中型魚:「吶吶,我們今晚就吃這個吧!」
卡卡西因為這回憶而哼笑了一聲,視線再次回到三名小孩子的情況。金髮女孩正跪在地上大哭,剛才她摔了一跤,被追趕的男孩嘆氣說了一聲麻煩死了,而淺棕髮的胖小孩則善良地想要把手中的食物分給哭泣的女生。
覺得在這兒坐夠了,卡卡西拍拍屁股就站起來,被雨沾濕的沙子沒有向他那淺藍色的短褲作太大破壞,他只是從背包之中抽出了什麼,再背好了行李,緩緩地走向前,於哭泣的小女孩面前蹲下去。
「這個給妳,所以別哭了哦。」卡卡西伸出了一片膠布,女孩吃驚地眨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他旁邊的兩名男生顯然都嚇一跳,其中黑髮的男孩立即小心喊:「喂,大叔,你到底是誰?」
「呀,只是一名心情不錯突然想要好管閒事的大.哥.哥.而已。」現年二十九歲的銀髮男人微笑,然後把膠布放在女孩面前。再次站起,卡卡西挑望了一下正在發出平穩沙沙聲音的大海,然後用力按著黑髮男孩的頭:「別欺侮女孩子哦。」然轉身,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沙灘。
他聽到有人喃道:「到底是誰欺負誰了…」但卡卡西只是竊笑步離。走到石做的路上,他搖了一下穿上涼髮的雙腳揮走了沙,雙手擠袋繼續他前進的路。走著走著,銀髮男人彷彿看到了金黃色的影子從旁邊穿過了自己,在他面前轉身,並於前方揮手大叫:「吶,卡卡西先生!快點快點~」,待男孩再次轉身向前跑之後,幻影又一次消失。
嘆了一口氣,卡卡西緩緩地穿過了這事實上並不特別平坦的石路。偶爾和風吹過,讓路兩旁的樹都把葉上的雨水給搖了下來,唦啦唦啦的聲音夾著雨後清爽的氣味,讓男人情不自禁地感受這大自然帶給他的觸感。城市之中並不常碰見如此風景,他也絕對不會主動踩向水窪之中,只害怕皮鞋會被沾濕,但現在…卡卡西回想起在另一條道路裡,金髮男孩赤腳踏在雨後的泥窪上,就好像孩子們常常玩的跳房子般,這個動作似是讓男孩覺得相當有趣。
卡卡西決定之後會再去那一條路走走,但現在他還有另一個地方想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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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石路的盡頭是一個看起來已被廢棄的木屋,現在這小房子的外貌比起卡卡西一年前的暑假那份回憶更是殘舊,但這也是預料之內,儘管親眼目睹的時候還是令人痛心。他皺眉同時推開了門,本以為應該什麼也再找不到的地方,卻令他吃驚地發現還是有著不少有人在這兒活動的痕跡。
放在中間還是之前看過那張已經歪向一邊搖搖欲墜的木桌,這屋子沒有任何椅子,床舖有一張,放得非常隨意,但卡卡西肯定這不是一年前見到的那一張。這兒有幾份水果,原來藏有一大堆即食拉麵的地方則變成了…呃,等等,那是…猴子?
棕色的小猴子突然就跳上男人的臉上用力地左抓右抓並嘰嘰呱呱地大叫,卡卡西利用雙手好不容易才扯開了小動身的身子但牠還是拼命地向男人的臉抓著。銀髮男人苦惱地想:呀呀又要多幾道傷痕了…也在這個時候木屋的入口再次被打開,一名小男孩舉著水槍大叫:「你這小偷!在我的秘密機地幹什麼!!」有一瞬間卡卡西希望那是一名健康的十六歲金髮少年,然而結果不是,只是一名年齡跟剛才三人沒有太大差別的黑髮小鬼。但在卡卡西可以解釋之前,他那被抓痛的臉就突然被水槍攻擊了。
吐出了鑽進嘴裡的少量鹹水,銀髮男人努力保持友善的臉:「小鬼,這以往是別人的家,我問你在這兒做什麼才對。」
「這可是鳴人大哥留給我木葉丸大人的秘密基地!大叔,你敢來偷東西我就要代替正義來懲罰你!」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卡卡西那本來嚴厲的目光瞬間軟化。他放下猴子,由得那小猴跳到牠原來的位置像狗一樣矗起了毛髮保持對男人的警惕,然後他再次觀察四周,微笑:「對不起,但我今天沒有地方可以住,我能在這兒待一晚嗎?」這本來就是卡卡西的計劃,在這一座跟那當年那少年住了一星期的屋子之中休息一晚。也不是說他沒有準備住其他村屋甚至是酒店的錢以防這兒已經消失或是完全不能住人,但銀髮男人希望可以於這屋子之中感受著那男孩於過去十多年都活在這兒的證明,還有…儘管被窩不同了,但他還記得在暑假完結前也就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兩人一起互相做了「那種事」所留下的餘溫。
回想起來卡卡西也不禁自嘲為何他可以那麼不懂害羞。明明已經是一名快要三十歲的男人了,居然會愛上了一名年齡只有自己一半的男孩,而且他們事實上還只認識並相處了數天而已;過了一年,卡卡西卻還是對於那孩子有相當大的感覺,甚至於暑假期間又再一次前來這個充滿了跟那少年回憶的地方,儘管知道鳴人已經不在這兒了,但每一點每一滴跟那孩子的記憶都還是徘徊不退,就如吊在舌尖的蜜糖,儘管事實告訴他這蜜糖已經過期,但卡卡西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細心品味。
儘管卡卡西對於這名叫作木葉丸的小孩會答應沒抱太大希望,但他還是盡自己所能作出期待的眼神望向男孩。木葉丸放下了水槍,打量著盯住了卡卡西,直到最後他終於都用手指指向男人:「呀!難道你就是鳴人大哥說過那名重要的客人?」而卡卡西歪頭作回應。
於是男孩笑了:「看那頭像老伯伯的銀髮,應該是你了吧。」然後便放下了理應無害的武器,緩緩走進房子裡並輕輕安撫那保持緊張的猴子。見到卡卡西還是一面遲疑,木葉丸大聲嘆了一口氣,然後搖頭:「鳴人大哥說你很呆,你果然真的很呆。放下那背包吧,你一直背著不覺得重嗎?」雖然對於男孩的話略感冒犯,不過卡卡西還是把行裝放下,丟到櫃子的旁邊,本來放了好幾株植物的地方現在只餘下一株,卡卡西知道自己去年拿走了其中一株鳴人稱為ウッキー君的小草,而現在那小盆栽正在他家中的床頭的位置茁壯成長。
因為這兒沒有椅子,他就像是去年一樣直接坐在地上。木葉丸放下了明顯冷靜下來的猴子後便快步走向卡卡西,上望下瞪地打量著男人,令到現時職業為高中教師的旗木感到相當不自在。最後,黑髮男孩露齒一笑:「鳴人大哥搬家之前都常常提起你,眼神就像是我叔叔談論他的女朋友一樣超溫柔。」
這說話令到銀髮男人的心浮了一下,他閉上了雙目,感受著當年那孩子看著自己的表情,純真,還有彼此之間都讓對方看過的赤裸。卡卡西知道當時那孩子的感情並不是虛偽的,正如自己對他的一樣。可是那本應該只是屬於一星期的愛情,這兒附近沒有郵局所以男孩不懂寄信,卡卡西亦不清楚少年的新家是在哪兒。金髮少年當時只是寂寞地說:「我很快就要搬家了。」而從來沒有說過何時搬或是搬到哪個地方。所以現在卡卡西重回舊地,只是為了回憶當年他的陽光所遺下的光芒,對於能再次見到那男孩,這名銀髮教師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儘管他事前真的有期待過。
「他什麼時候搬走?」卡卡西小聲問,不希望聲音出賣自己的感情──愛、失望、快樂、溫暖、悲傷。不知為何,直到現在他也是那麼愛著那名只相處了一星期的男孩,甚至是去到情不自禁的想要再去見他、想要再去得到那份溫暖的境地。
沒有那名少年,卡卡西總是覺得自己並不完整。
「大約是今年春天,寒假過去後那名說是收養他的白頭髮胖大叔就把大哥接走了。」木葉丸苦惱地回想,卡卡西聽到後,點頭,再次張開眼睛,然後開始詢問黑髮男孩一些可以買到食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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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男人睡得不太好,他總是回憶起最後一天跟那男孩坦然相對的情況。不只是心,還有身體,他們都盡無保留地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都交給了對方,流出的淚有一半是來自感官上的快意,有一半則是來自終於都找到內心拼圖另一半的滿足。
卡卡西伸手輕輕包住那不自覺因為激烈的回憶而有反應的部份,他回想起每一個的吻,每一把渴求更接近的聲音,每一次身體互相拍打的鈍感,還有每一滴的淚…這些都令他開始加快手部的速度。那天晚上,他知道了鳴人是一名孤兒,好不容易終於都找到了人願意收養那孩子,但鳴人在害怕新的家人會否對自己好,因為那孩子覺得自己是被污濁沾染的存在,不值得被愛。但卡卡西不認為,他覺得鳴人是最神聖的,是自己的光,是指明燈。就算這孩子臉上天生有鬍子般印記又如何?就算這孩子的父母都早死又如何?鳴人不是咀咒的小孩,單純是一般因為意外而失去了所有的男孩而已。勉強、愛笑、堅定、善良,這些一切都是金髮少年拯救了卡卡西的元素。所以他愛著鳴人,無悔地愛著他,為此他甚至利用自己的身體說服鳴人這孩子並不骯髒,是卡卡西見過最漂亮最帥氣的男孩,然後他們最後的一夜就變成了狂野。
回想兩人最後的一刻,現在的卡卡西亦把持不住在手中發洩出來。接下來用力呼氣,他認為自己應該感謝木葉丸只把這兒當成秘密基地而不是家,還有那猴子跳了出去還未回來的事實。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忍住淚,旗木卡卡西並不是一名隨便就會哭出來的男人,他忍受著痛苦、忍受著一切。因為父親的嚴厲與及太過吹毛求疵的大男人主義,去年此刻,變成他從六歲開始第一次掉流。
他明天真的需要到碰見鳴人的地方去看看。
而深夜之中雨正不斷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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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空氣充滿了如之前一樣的雨後清新,猴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並倒在籃子中睡,可以看到這小傢伙全身都已經濕透。
因為這兒已經被一名小孩子所占用,卡卡西還是決定不再多留,跟木葉丸說了一聲再見之後,就開始走回頭。穿過了充滿了水窪的石路,經過沙灘再次看到昨天三人如昨日一樣互相追逐,然後進入了另一道登上山頂的樓梯路,途中一些比較平坦的地方有幾塊田,已經荒掉了,但可笑的是殘破的稻草人身上全都架著不同的鳥,有些甚至在可憐的草人頭頂上唱歌。轉身再繼續前進,卡卡西因為看到水窪而感到逗趣。他先注意四周有沒有人,然後開始以跳房子的方式踏上每一個他能看到的水窪,而他吃驚地發現這遊戲比他二十九歲腦袋所想像的更是有趣,令他忍不住向自己偷笑起來。
踩過了最後的水窪,卡卡西終於都來到山頂的盡頭。這兒只是一般向海的崖山,風景相當漂亮,是去年暑假之前其中一名超喜歡運動的同事所介紹的地方,亦令卡卡西奇怪為何這樣美的山居然不會被列入旅遊景點。他去年來到這兒的時候單純只是為了改變心情,因為部份學生們開始建黨立派並自稱是曉,令到本來聲譽相當好的良校受到前所未有巨大的挑戰;另外當時的女朋友在發小姐脾氣,令卡卡西覺得自己永遠都不會懂得女人的思考到底有什麼構造,甚至為此而跑去讀過一大堆愛情小說,結果還是搞得兩人最後分手收場;而卡卡西亦在那時開始思考自己也許對女生沒有興趣,這個事實亦令他困擾了好一段時間,怎說也好卡卡西有一名相當嚴厲的父親,不小心把性向說溜嘴之後還差不多搞到自己被趕出家,事實上至今過了一年情況也沒有改善太多。
這些一切苦悶都令到當年的旗木卡卡西想要去放鬆,於是他在踏上因為雨水而濕滑的石地。就在那個時候,他看到…或應該說是,聽到了。
朝海洋大喊著的金髮男孩,似是想要把身體所有的東西都喊出,都向海中投出。那孩子喊得相當拼命,用力吸了一口大氣之後再次喊叫,同時用力踩地似乎想要把身體中所有空氣都吐出來,沒有理會聲帶會否因此而受傷。
正常情況之下卡卡西也許會不理會那個人,或是直接因為這吵鬧的聲音而回頭走。可是那少年…有點粗沉的聲音吸引了男人完全停留原位,他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只是吃驚地,或說是完全敬畏地,看著少年在喊。直到那蜜糖色皮膚的男孩喊到彎身臉紅用力喘氣,卡卡西有衝動要上前問對方有沒有事──旗木可是出名不愛管閒事的人,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想要去接觸那孩子、關心那孩子。
因為他能聽到聲音之中有些什麼東西,正與自己的內心的絕望彼此共鳴。
似是注意到有人接近,那孩子立即轉頭望著卡卡西。清澈的藍眼透露出純真、疑問,與及歡快,於是在卡卡西可以反應過來之前,男孩便笑著捉住了男人的手,把因為突然接觸而震驚的教師給推向崖邊,然後再次向天海大叫。
「大哥哥你也來喊吧!」突然少年就轉頭笑道,那孩子的臉因為肺部過度用力而非常紅,但他卻還是朝卡卡西擠出了好看的笑容。於是卡卡西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沒想到為何,他就做了一生人之中第一次做的事──
朝天空大聲吶喊。
現在,儘管金髮少年已經不再自己身邊,但卡卡西還是放下了行裝緩緩地走上前。一年的景色並沒有太大改變,只欠沒有旁邊的陽光。就此,卡卡西先以無奈的聲音低喃了一聲「鳴人」,然後就吸氣並用力地向著迎面而來的海風吶喊了起來。
感覺好像是傻子。
但卡卡西有時會覺得,他真的是傻子。
因為他明明已經再也看不見鳴人了,明明那孩子應該在新的地方結交了新朋友──甚至是男朋友或女朋友,明明那少年應該不會再記得他這名中年人了…
想去見鳴人的渴望,想成為唯一可以永遠待在那少年身邊的欲望,伴隨著風聲,被吹至遠方。
然後男人單手掩住了雙目,朝天空歪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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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之後第一天卡卡西總是不太願意起床,因為對於教師而言開學式遲到也沒關係,他回到學校的時間學生已經離開禮堂卻各自回到自己的教室去,新的高中一年生正等待他這名不負責任的班主任出現。
帶著睏意走到這年所負責的班,拉開了門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粉刷這時從天而降,一把笑聲直衝向他這名已經完全失去威嚴的新班主任處。
但當他把目光轉向惡作劇來源的一刻,笑聲停止了。那海藍的目光,那抹如太陽般溫暖的金髮,那麥色的皮膚,那鬍子臉頰…卡卡西肯定自己並沒有認錯人。
特別是當那男孩突然跑出坐位撲向男人懷中…卡卡西亦在這時候用力抽鼻,然後呼吸停留。
呀,是去年夏末的餘光,再次照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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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其實我寫到一半已經覺得我自己早就離題萬丈,最後一句到底怎樣扯出來而我又認為沒問題的…我真的不知道(喂)
因為打這篇的時候腦中總是想到i樣的某本架空卡鳴同人本,所以敲鍵盤的時候總有些地方感覺上會相當像…我希望不會太過明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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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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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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